天刚蒙蒙亮,老刘就在开封府衙对面的街角支起了茶摊。铜壶下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,热气裹着浓浓的茶香漫出来。
“听说了吗?新来的于巡抚昨儿个把赵师爷给打了板子!”卖炊饼的张二的蓝布围裙沾着面粉,压低声音道。
绸缎庄的王掌柜刚坐定,锦缎长衫下摆扫过竹椅,面露不屑:“做样子罢了!当官的哪个不是先装清官,等捞够了‘土仪’再走?”
老刘默默擦着茶碗,他的茶摊总被赵师爷等一干官差白吃白喝,新巡抚倒是只每日来喝上一碗粗茶,和他闲话几句,若是这于大人与他们并非一丘之貉,可真是再好不过了。
日上三竿,街上行人稀少,喝茶的人也不多,老刘兀自坐在摊边打盹。
不知何时,街角回来了几个衙役,脚程极快地抬着些描金礼盒往府衙侧门,新来的曹师爷开门伸出头来张望,老刘立即眼观鼻,鼻观心,拿着随身的抹布掸起“老刘茶铺”幌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。这是又送“土仪”了啊,老刘心想,自家的摊子,怕是红火不起来咯。
突然,府衙里传来一声怒喝,“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抬回去!”一个身着褪色官袍的清瘦官员大步走出,正是巡抚于谦。
曹师爷涨红了脸:“于大人,这都是本地土产,您回京用得上……”
于谦冷笑一声:“我这一路走来,看见老百姓连粗布衣服都穿不起,你们倒有闲钱置办这些好东西?”
他拿起一匹绢帕说:“这一匹绢,要一个绣娘熬多少个通宵?”又指着蘑菇问:“采这些蘑菇,得爬多高的山?冒多大的险?”
曹师爷敛眉低目,不敢做声。
于谦越说越气:“这些东西,本该是老百姓养家糊口的生计,现在倒成了你们巴结我的礼物!今天我要收了,明天你们就会变本加厉地盘剥百姓!”
于谦对围观众人拱手:“请诸位父老见证,本官若收一丝一线——”说着举起自己褪色的衣袖,“便叫我这‘两袖清风’,变成‘两袖铜臭’!”
腊月里,于谦又要回京,临行前,衙门设了“清风茶会”。老刘看着巡抚亲自给百姓倒茶,官袍袖口的补丁在阳光下格外显眼。
“本官今日以茶代酒。”于谦举起粗陶碗,“这茶是俸银所买,请诸位尝尝真正的‘土产’。”
多年后,府衙外老刘的茶摊消失了。少了白吃白喝的官差,老刘终于攒下了一笔积蓄,赁下了街角的一个小小铺子,写着“清风茶楼”四个字的新幌子在风里猎猎作响。
老刘最爱听说书人讲那段:“只见于巡抚推掉‘土产’,让随从拿来笔墨,当场写了一首诗:绢帕蘑菇与线香,本资民用反为殃。清风两袖朝天去,免得闾阎话短长。”
供稿:质量安全所党总支 焦琳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