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风卷着雪粒子，把大庆油田的井架刮得呜呜作响。王进喜紧了紧身上的旧棉袄，后腰的关节炎针扎似的疼。他摸向腰间的手突然僵住——干粮袋不见了。 

"队长，炊事班刚蒸了窝头！"钻工小李掀开帐篷帘子，热气裹着玉米香扑面而来。王进喜的胃狠狠抽动两下，却转身抓起冰凉的管钳："二井台今天要下套管，走！" 

油污斑驳的钻台上，汉子们轮流啃着窝头。王进喜咬紧牙关，把管钳抡得虎虎生风。汗珠砸在结冰的钢板上，溅起细小的冰花。直到夕阳把井架拉出长长的影子，他才扶着腰慢慢蹲下，抓起把雪往嘴里塞。 

"老王！"妻子气喘吁吁跑来，红围巾上结满霜花。她抖开怀里的蓝布包，半袋炒面簌簌落进铝饭盒："晌午发现你忘带干粮，我走了八里地……" 

铝饭盒突然被按住。王进喜望见帐篷里探出的几双眼睛，低声说："送回去。"妻子怔住了："这是咱自家的炒面啊！" 

"在井队吃东西，工人会以为我搞特殊。"他抓起雪团咽下，喉结滚动得像生锈的活塞，"公家的东西，一分也不能沾。"  6

深夜，吉普车碾着积雪驶向卫生所。后座上发高烧的钻工小张迷迷糊糊问："王队，听说这车是配给您的？"王进喜把军大衣往小伙身上掖了掖："它是给大家的。"车灯刺破黑暗时，他摸了摸揣在怀里的东西——那是妻子留下的炒面，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。 

三十年后，陈列馆的玻璃柜里，那条洗得发白的干粮袋静静躺着。解说员指着袋角隐约的牙印说："最艰难的日子里，有人守着比石油更珍贵的东西。" 

窗外，抽油机仍在荒原上鞠躬，仿佛那个宁肯咽风雪也不碰公粮的身影，仍在月光下抡着永不生锈的管钳。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供稿：检测中心党支部 高陈、周楚婷